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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惡人自有惡人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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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成白月光替身後最新章節!

而且她要怎麽把兩個鐵血爺們兒給帶回去啊!!

背上揣著一個, 懷裏抱著一個嗎?!

這溫暖高大的身軀一栽進懷裏,喬晚全身上下僵硬地像個棒槌。

馬懷真唯恐天下不亂, 毫無長輩的節操:“美人當然要抱懷裏的。”

“可憐我。”馬懷真一掀眼皮, 森森一笑,眼含揶揄, “沒尊者這般美貌, 只能爬回去了。”

幸好妙法可能只是壓制心魔耗費了不少心神, 很快就睜開了眼, 眼睫微揚, 瑩潤如水的紺青色眉眼定定地落在了喬晚身上, 蹙眉道:“陸辭仙。”

喬晚趕緊伸手去扶妙法起來:“前輩沒事吧?”

“我沒事。”

妙法撥開喬晚的手, 直起身, 擡眼看向馬懷真,頜首道:“馬堂主,今日多謝你替我轉圜。”

馬懷真嗓音低沈:“舉手之勞, 尊者客氣了。不知尊者眼下感覺如何?如果累了不妨先坐下來歇歇。”

兩個長輩說話, 自然沒喬晚插話的份,眼看妙法的確沒事兒,喬晚乖乖地撒開了手, 退到了一邊, 眼觀鼻鼻觀心地聽著妙法和馬懷真打官腔。

你來我往,簡單地交代了一下鬼市的情況,談話主要還是圍繞著這鬼市幕後主使是誰展開的。岑清猷是妙法的關門弟子,讓岑家損失慘重的扶風谷一役妙法也有所耳聞。

既然妙法聽說過這事兒就好辦多了。

馬懷真道:“酆昭叛歸魔域之後, 將三萬同袍全煉化成了行屍陰兵。我已經在這支陰兵身上留下了昆山問世堂暗部獨門記號,說不定能探聽出什麽消息。”

馬懷真和妙法說話的功夫,喬晚摸上了自己太陽穴。

她頭已經不痛了。

那幾次不受控制的睜眼,好像識海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壓迫著她,想到自己腦子裏那片黑暗的還沒開放的龐大識海,喬晚默默陷入了沈思。

難不成,她腦子裏也有個老爺爺什麽的?

想得入神,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。

一擡眼,妙法皺眉。

馬懷真微笑地看著她。

喬晚一驚:“前輩?”

馬懷真似笑非笑:“想什麽這麽入神?叫你都聽不見?”

妙法目光落到她白骨森森的胳膊,“陸辭仙,稍後,我會送你們回大光明殿休息。鬼市的事,就交給我與馬堂主處理,無需你們再操心。這幾日……”妙法頓了頓,顯然不太適應說什麽安撫性的好話。

“這幾日委屈你們了。”

妙法主動放低姿態安撫自己,喬晚莫名緊張,臉也漲紅了:“前前輩不必在意,畢竟誰也沒想到這事會發展至此。”

“你說得對。”妙法蹙眉道:“這事我會好好查明,你先回鳩月山休息吧。”

說完之後,又轉頭和馬懷真說了點兒什麽,沒有再和她多話的意思。

喬晚站在原地,一顆心好像被高高地吊起,悠悠蕩蕩地落了下來,心裏空落落的,突然覺得一陣失落。

完蛋了。

喬晚默默抱頭,她現在這狀態非常危險啊,對個禪門巨擘有好感什麽的,想想簡直就是自討苦吃。

為了轉移註意力,喬晚定了定心神,擡頭去看這場還在進行中的超度。

佛光如雨。

漫天佛光中,好像有無數金色的人影升騰而起。

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。

在這模糊的虛影中站了個年紀約莫八九歲的小姑娘,人皮被完整地剝離了下來,血肉模糊,沒了眼睫的眼皮輕輕揚起。

隨著瑩瑩點點的金光落在了頭上、肩上,她肌肉逐漸豐盈,最終變成了個穿著大紅襖子,梳著兩個圓滾滾的發髻,眉眼帶笑,玉雪可愛的小姑娘。

這是被家人親手剝了皮,送上了香案的楚嬌嬌。

楚嬌嬌目光落在了喬晚的方向,四目相對間,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遲疑的神色。

喬晚一楞,不知道為什麽,這視線她好像在哪裏見到過。

但是楚嬌嬌的身影卻迅速消散在了虛空之中。

於此同時,馬懷真也結束了話題。

“走罷。”馬懷真扭頭,”先回客棧。”

喬晚:“等等。”

“在回客棧前,”喬晚猶疑,“前輩能不能和我先回趟楚家。”

過了醜時,楚家大門緊閉。

放下馬懷真,喬晚走上前敲了敲門。

過了一會兒,門“吱呀”一聲開了,一個睡眼惺忪的女人道:“誰呀。”

目光落在門外這少年身上,不禁一楞。

再往後一看,一個容貌美艷絕倫的和尚,一個殘疾毀容的中年男人。

女人困意立刻清醒了大半,警惕地問:“你們是?”

馬懷真:“楚老板在家嗎?”

“幾個時辰前我們見過,”馬懷真面不改色,嗓音低而緩,“這回是特地趕來謝謝他的。”

燈火一亮。

楚永生披著衣服,從臥房裏走了出來,驚訝地看著面前這一行人:“道友這是?”

馬懷真道:“令郎可在?”

楚永生心裏咯噔了一聲,疑惑道:“道友找榮榮有什麽事?”

昆山煞神這名號不是白叫的,光看臉,馬懷真也頗有點兒黑道老大的架勢。

雖然疑惑,但看面前這男人毀容殘疾,看著就不好招惹,楚永生還是轉頭看向女人:“去,把榮榮叫起來。”

女人停下倒茶的手,點點頭,沒一會兒,小男孩抱著個皮影人走了過來。

一看見楚榮,馬懷真開門見山,直接道:“你阿姊找到了。”

楚榮一楞:“阿姊呢?你們真找到了阿姊,阿姊在哪兒?”

楚榮眼神急切,但楚永生和女人的臉在聽了這話之後,立刻就白了。

楚永生不自覺上前一步,結結巴巴道:“道友真……真找到了嬌嬌?”

馬懷真擡頭看了眼面前這對夫妻。

被這人目光一盯,楚永生喉口滾了滾,心裏更有點兒發虛:“道友?”

把袖子裏揣著的指甲拍在了桌上,馬懷真擡眼道:“這是在塔裏找到的。”

“怎麽?”馬懷真挑眉,“看兩位的反應,倒不像高興的樣子?”

楚永生看了眼桌上的指甲,心頭一震,驚懼交加,趕緊低下眼不敢再看,勉強擠出個笑:“道友這是在和我們開玩笑吧,這不過是個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指甲,嬌嬌呢?嬌嬌在哪兒?”

馬懷真淡淡:“這就是你女兒的指甲,在香案上找到的。”

男人怔怔地看著桌上的染了油彩的指甲,突然臉色大變,擡眼大叫道:“這……這不可能是嬌嬌!!”

“嬌嬌是我女兒,沒人比我更了解她!這不是嬌嬌的指——-”

話音剛落,喬晚敏銳地察覺到了個落在了自己身上的視線。

馬懷真瞥了她一眼,沖她使了個眼色。

當——

一聲劍器輕響!

男人後半句話卡在喉嚨裏,戛然而止。

“你……”楚永生冷汗涔涔,膽喪魂飛地看著眼前的少年。

一把利劍直挺挺地插在了男人指甲縫邊兒,鮮血緩緩滲了出來。

少年面無表情地跨在椅子上,居高臨下地看著男人,低聲道:“這是不是你女兒的,你自己心裏清楚。”

黑漆漆的眼,看得楚永生心口發涼。

楚永生仿佛被抽空了力氣,面色頹敗地癱倒在了椅子上。

“這……”

想否認,卻說不出口:“這……這的確是嬌嬌的指甲……”

妙法微微蹙眉。

“但,但我們也不想的啊!”楚永生抱頭痛哭道:“我們凡人要在這鬼市活下去,就得求菩薩保佑,菩薩要新鮮的血食,我們從哪兒弄去!!榮榮是我們唯一的兒子,以後我們這家還要靠他來撐起。”

楚永生一哭,女人也立刻捂住臉,嚶嚶地哭了出來

“嬌嬌……”

“我的嬌嬌啊……我們只有這一個女兒,疼還來不及,怎麽可能舍得……”

馬懷真瞥眼。

小男孩抱著皮影,驚懼不安地看著眼前這一幕。

馬懷真:“你阿姊的事,你究竟知不知道?”

“我……”

楚榮往後倒退了一步,咽了口唾沫。

這人看上去好恐怖。

男人周身氣度陰郁肅殺,楚榮腿一軟,忙不疊地丟下了懷裏的皮影,往女人身後躲,還在哭泣中的女人立刻反應過來,一把將寶貝兒子扯到了身後。

“榮榮他年紀這麽小,他懂什麽!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。”女人抹著眼淚,“是我們對不起……對不起嬌嬌。”

他其實也隱約地察覺出來了。

楚榮不安地低下了眼。

他聽到過爹娘夜裏談話,說菩薩要人作血食餵著。

“榮榮年紀還小,嬌嬌是做姐姐的,就讓嬌嬌去吧。”

“畢竟以後出嫁了,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,留在家裏也沒用。”

後來,阿姊就失蹤了。

他很想阿姊。

楚榮扯著衣袖,惴惴不安地想。

可是……可是他不敢去塔裏,還是讓阿姊去吧。阿姊對他一直都很好,大事小事一直都讓著他。

他還記得阿姊笑著往他嘴裏塞糖的樣子。

當時娘買了好多糖,阿姊不敢當著爹娘的面吃,只敢一個人偷偷抓了一把。他看到了,吵著要告訴爹娘,阿姊一聽立刻就慌了,趕緊抓了一顆糖塞進了他嘴裏。

“給你吃,給你吃。”阿姊低聲道:“別告訴娘好不好。”

看他吃得香,阿姊擡手幫他揩去了唇角的糖漬,眉眼彎彎地笑道:“甜嗎”

既然能把糖和肉都讓給他吃,為什麽不能再多讓讓他呢。他相信阿姊若有在天之靈,也一定不會怪他的。

楚永生通紅著眼:“為人夫,為人父,我都沒做到位,說到底還是我,是我對不起嬌嬌。”

女人哭道:“永生。”

楚榮也扯著女人衣角:“娘。”

一家三口,抱在一起,哭成了一團。

被丟下的皮影,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,卻無人問津。穿著大紅襖子的皮影小姑娘,眉眼含笑,俏生生地看著這一家三口,全身被光照得透亮。

楚永生突然擦了把眼淚,朝著馬懷真磕了幾個響頭:“不管怎麽說,還是多謝道友把嬌嬌帶了回來……是我們對不起嬌嬌。”

“你要找的阿姊,我們已經幫你帶回來了。”馬懷真道:“女兒是你們生的,如果你們真有悔意。”

馬懷真笑道:“現在就該搬走,離這個地方越遠越好。”

楚永生黯然道:“我已經想好了。歸根到底,還是因為鬼市容不下凡人,我們這就搬走。”

“陸辭仙,”馬懷真突然擡眼道:“背我走吧。”

喬晚沒動:“前輩。”

眼前又浮現出那佛塔裏金色的虛影,穿著大紅襖子的楚嬌嬌。

這家人親手把自己女兒供上了香案,不配做父母,但這家人說到底還是被這堪比邪第一章:第一章:教的東西所害。

喬晚冷冷地看著他們,只覺得可悲又可恨。

但她下不了手殺了這一家三口,她沒有資格去審判別人。

沒想到馬懷真主動開口要走,喬晚腳步紋絲不動。

馬懷真:“走。”

等出了楚家之後,男人這才淡淡開了口:“無需你動手,這家人就會自食惡果,最遲今晚。”

最遲今晚……是什麽意思?

喬晚微楞。

馬懷真擡頭看了眼妙法。

佛者微微闔眼,一言不發,眉眼中好像蘊著股鋒銳的冷意。

從一開始起妙法就沒出聲,聽說這位大光明殿的尊者一直困於心魔而不得寸進。不管別人怎麽認為,馬懷真他自己是一向不能理解這些做和尚的。

他自認為他也算自私,沒什麽多大野心,只要護著手下這批人這就夠了。至於那些普渡眾生的,到頭來還是為難了自己。

這世上總有佛渡不到的地方,也總有不得不用上非常手段的時候。

馬懷真眸色沈沈。

早在幾百年前的北境戰場,他就明白了這個道理。該殺的時候殺,該上刑虐的時候就要虐,慈悲這玩意兒,救不了任何人。

恐怕這位佛門巨擘也一早就生了這種想法。

……

目睹喬晚、馬懷真和妙法一走。

女人哽咽道:“現在該怎麽辦?”

“怎麽辦?這幾人不好招惹。”楚永生咬咬牙,“還是先搬一段時間避避風頭。”

要不是在這鬼市裏面掙得錢夠多,又不用向官府交稅,能攢錢給榮榮蓋房子娶媳婦,他們一家也不至於在這鬼氣森森的地方過活。

一想到那斷了腿,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,女人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

“好好……還是先搬走。”說著就站起身,“我去收拾東西。”

楚永生提醒:“走之前……”

猶豫了一瞬:“再去塔裏供炷香吧,跟菩薩們打個招呼,畢竟菩薩已經收了嬌嬌。”

收拾好東西,楚永生抱起楚榮,一家三口往佛塔的方向走。

醜時早就過了,街上人煙漸稀。

女人一楞:“這……這是?”

佛塔呢?!

原本矗立著高高佛塔的地方,只剩下了一地彩塑的碎磚亂瓦,到處是被埋在廢墟之下半截兒身子的佛像。

女人立刻丟開包袱沖了上去,大驚失色道:“菩薩呢?!”

這可是認了嬌嬌的,他們家本命菩薩啊。

楚永生搶過一步,跟著跪了下來。

這可是保佑他們家生意興隆的本命菩薩,千萬不能有閃失。

“爹……娘……”

眼看一男一女跪在廢墟上伸著手去刨,楚榮不自覺往後倒退了一步,目光落在不遠處這一只微笑的佛頭上。

他……他總覺得不對勁。

就在這時,楚永生的驚喜的叫聲響起:“找到了!”

“還好還好。”搬開壓在佛像上紅漆的柱子,撥了撥菩薩身上的浮灰,楚永生長舒了一口氣。

這菩薩還在,還算完整。

白衣菩薩仰面倒在一地廢墟之中,唇角含笑,頰邊雖然空了一塊兒,缺了只手,但依然寶相莊嚴。

將這尊佛像小心翼翼地扶起,楚永生拉著女人忙不疊地跪下,磕了幾個響頭,還沒忘叫著楚榮一道兒。

“快,過來,和菩薩磕個頭。”

咚咚咚——

幾聲悶響回蕩在暗沈沈的夜裏,白衣菩薩衣衫也好像隨風微動,栩栩如生。

“娘……”楚榮搓著衣角,往後倒退了一步,“我……我怕,我們還是走吧。”

“走什麽走,這是認了你姐姐的菩薩,要保佑我們一家的。”

女人為難地看了眼白衣菩薩:“這塔沒了,現在怎麽辦?”

楚永生沈默了一會兒,狠了狠心:“要不帶回去吧?”

“說不定菩薩看我們心誠,還會保佑我們家。”

無意中瞥見廢墟裏的白衣菩薩,菩薩微笑。

楚榮心裏更害怕了。

他……他總覺得這菩薩笑了。

爹爹不是說了嗎?這菩薩要吃血食,阿姊沒了,他們哪來的血食供著!

想到這兒,楚榮慌亂地想去摸那個皮影。

但皮影早被他丟到了地上。

“阿姊!”楚榮叫道:“阿姊!”

阿姊快來啊!快來供上自己!

又聽見爹娘要帶回去,立刻不滿地大叫:“我不要!爹!娘!我不要!”

但古往今來,沒父母會把小孩的抗議放在心上。

背起了這尊菩薩像,楚永生小心翼翼地越過了這一地狼藉。

“走罷,先回去。”

夜色中,白衣菩薩伸出了圓潤纖長的手,緩緩攀上了男人的脖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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